营救卡哇伊（短篇小说）

魏天作

（一）

那年，我十二岁。

我十二岁的那个冬天特别漫长，就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小路，怎么走也走不完。

有一天，我走在放学的路上。天空阴沉沉的，不时洒落一些如沙的雪粒：唰啦！唰啦！唰啦！地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，雪粒打在冰面上，轻轻弹跳几下，然后随风疾走，一窝蜂似的追赶它们的伙伴去了。

街道上随处可见雪粒们的伙伴儿，一道一道的堆积在那里，犹如巨笔书写的一个个人字，有的还没有写成人字，只是一撇或者一捺……

大街上很空旷，两边的门窗关闭着，看上去影影绰绰，很不清晰，也很不真实，仿佛画在幕布上的画儿。

就这样，我一个人走着走着，不知怎么就走到一片拆迁后的荒僻之地上。

满目断壁残垣，杂树枯草，一条小路蜿蜒其间。

我迟疑片刻，沿小路继续往前走。

忽然，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，好像呼唤我的名字：“小树！”

我迟疑着停下来，环顾四周，却没有看到一个人。正不知如何是好，前边两三步远的地方，有个什么东西弹跳了一下。我小心地走近去，用树枝拨开枯草，看见一个金黄色的小生灵，楚楚可怜地蜷缩在那里，身子瑟瑟抖作一团。

“吱——”

它看见我，低低地叫了一声。

可是刚才，怎么听着就是呼唤我的名字呢？

我认识这个小生灵。在上学的路上，它曾不止一次地陪伴过我。

它身子细长，尾巴蓬松，竖着两只小耳朵，眼睛亮得如是一对黑宝石；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，样子可爱极了。

我第一眼看见它，心里就怦然而动，脱口叫了一声：“卡哇伊！”

卡哇伊是日语译音，可爱的意思。

万万没有想到，我的好朋友卡哇伊，竟然遭到坏人暗算，变得气息奄奄、生命垂危了！

“卡哇伊！卡哇伊！卡哇伊！”

我急切地呼唤着，赶紧扑上去，用力分开夹在它腿上的夹子，把它携起来揣进怀里。

这时候，醉鬼红鼻头从远处跑过来。

很显然，他又喝醉了酒，跑起来趔趔趄趄的。

他一边跑一边喊：“别动我的东西！”

我假装没事人似的，踢打着地上的石子儿，沿小路继续往前走。

可是还是给他看穿了。他拎起地上的空夹子，气急败坏地喊：“小兔崽子，给我站住，把东西还我！”

我知道瞒不住了，撒腿跑起来。

醉鬼红鼻头越发急了，大声恐吓说：“你是跑不掉的！”

他又高又胖，跑起来比狗熊还笨，老远就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。

前边一片杂树林子，我灵机一动，转身钻进去。然后七绕八拐，很快就把他甩开了。

跑到一个僻静处，我停下来看卡哇伊。

卡哇伊明显好转许多。它伤势并不重，只是两条前腿被夹子夹破一层皮。刚才那吓人的模样儿，可能是受到惊吓和寒冷所致。

我书包里有两片创可贴，正好贴在它受伤的两条前腿上。

甩开醉鬼红鼻头，又包扎了卡哇伊的伤口，我心里渐渐轻松下来。

“卡哇伊，没有事了，咱们回家喽！”

我抚摸一下它粉红色的小鼻头，重新揣进怀里，兴高采烈地往家走。

谁知，我前脚刚刚走进门，醉鬼红鼻头后脚就跟来了。

他知道我的家，早在门口守候了。

“跑呀！怎么不跑了？”

他用脚钩上门，身子依在门板上，“嘿嘿”冷笑着说。

我父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赶紧从里边迎出来。

母亲一向胆小怕事，她看见这阵势，先自怯了几分，慌忙走到醉鬼红鼻头面前，赔着笑脸说：“大叔。孩子小不懂事，他做错了什么，请您告诉我，该赔的赔，该批评的批评……”

醉鬼红鼻头一挥手：“不用赔，只要把东西还我就行！”

母亲立即转向我，不容置疑地说：“什么东西？快还给爷爷！”

我一句话也不说，双手紧紧护在胸前，一边往后退，一边环视四周，试图寻找一个出口，带着卡哇伊逃出去。

醉鬼红鼻头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，依然“嘿嘿”笑着说：“想跑？没门，你家住在三楼！”

这话反倒提醒了我。

我家虽然住在三楼，可是后窗下边有个停车棚。如果从后窗跳出去，离停车棚并不高。这样想着，我向后窗跑过去。

父亲忽然恍然，吃惊地喊：“小树，不要！”

然后转向醉鬼红鼻头，看一眼他手里提着的空夹子，气呼呼地说：“不就是一只松鼠吗？你要多少钱，我赔！”

父亲的强硬令我肃然起敬。

关键时刻，父亲真是好样儿的！

醉鬼红鼻头意外地打量我父亲一会儿，忽然嗤鼻一笑：“哈！好大的口气，你赔？你有多少钱？比大老板张二牙还多吗？”

大老板张二牙是小城有名的首富。

父亲听到这个名字，顿时蔫下来。

醉鬼红鼻头提高些声音说：“实话告诉你，我受大老板张二牙之托，逮这东西给他补血治病。耽误了大老板张二牙的事，什么后果你知道吗？”

父亲摇摇头，往后退一步，无奈地看着我，样子好像在说：“咱们惹不起，还是还他吧？”

我心里顿时凉下来，知道父亲靠不住了。

当然，母亲更是靠不住！

我不敢怠慢，一下拉开窗子，纵身跳出去……

（二）

我从窗口跳出的那一瞬，仿佛进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。身子变得轻飘飘的，一点分量都没有；身上的棉衣被风刮起来，像斗篷一样猎猎飞扬。

可是，我听不到风声，也没有寒冷的感觉，扑面而来的，却是春天的温暖和花草的芬芳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呢？”

我这样自言自语着。

谁知，这样的问话却有了回应：

“闭上眼睛，不要说话。”

声音轻轻的，仿佛在耳语。

“谁的声音呢？”

我越发纳闷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落在一片坚实的地面上。

“到了，睁开眼睛吧！”

这一次，我听清楚了，说话的是个女孩，而且就在我身边。

我睁开眼睛，身边果然一个女孩，年龄和我差不多。

她穿一身银灰色夹克服，披一件枣红色斗篷。

我也穿一身银灰色夹克服，披一件枣红色斗篷。

原来的棉衣呢？

我警觉地摸一下胸前，怀里的卡哇伊没有了！

莫非，她就是卡哇伊？

或者说，卡哇伊就是她？

女孩含笑地看着我，点头说：“没错，我就是卡哇伊！”

我和卡哇伊站在一条宽广的路面上，对面二三百米远，是一片宏伟建筑，红墙碧瓦，绿树掩映；大路两边鲜花盛开，树木葱茏。

“这是什么地方？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？”

女孩正欲回答，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：“七公主，快到这边来！”

七公主？她是七公主？

公主不是古代皇帝的女儿吗？怎么会跟我在一起？还穿着现代人的衣服？

那个声音又喊：“七公主，快到这边来！”

女孩循声望去，看见一棵大树后，一只灰兔在招手，不由生气地说：“蹦蹦兔，你搞什么鬼？”

蹦蹦兔越发急了：“七公主，小声点，快过来呀！”

女孩不解地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蹦蹦兔焦急地说：“蓝眼王妃正在抓人，她已经抓了很多人，还抓了你皇母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前边建筑里冲出一伙人，飞一般扑过来，将我和女孩团团围住。

蹦蹦兔撒腿跑得没影了。

一位娇艳少妇，手里拿着一把玉坠羽扇，慢慢走过来。

“你就是七公主？”

少妇睨视着女孩，冷冷地问。

女孩打量着少妇：“你是谁？怎么拿着我皇母的玉坠羽扇？”

少妇仰面大笑：“哈哈哈哈！你皇母？一个疯子，她也配使用玉坠羽扇？”

少妇笑的时候，眼里闪射出两束寒冷的蓝光。

女孩吃惊地问：“你是蓝眼王妃？”

“聪明，到底是七公主！”少妇不无讥讽地说。

女孩逼近一步，大声质问：“我皇母在哪里？”

“她在皇宫后面的荷塘里，已经变成一条鱼，一条比木头疙瘩还难吃的鱼，不然我早就下油锅煎吃了！”少妇挑衅说。

女孩急了，发狠地冲向蓝眼王妃，欲与对方拼个死活。

蓝眼王妃轻轻挥动一下玉坠羽扇，女孩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，差点摔倒地上。

我上前扶住女孩，轻声提醒说：“不要莽撞。”

女孩不管不顾，越发恼怒地喊：“我告诉父王，叫他杀了你！”

蓝眼王妃冷冷一笑：“你伟大的父王，我亲爱的夫君，正在移獠边境与獠牙王作殊死搏斗，生死未卜，现在，还有将来，移幻帝国都由我说了算！”

“你、你这个妖妃！”

女孩再次冲向蓝眼王妃。

蓝眼王妃用玉坠羽扇一指，女孩立即像木桩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了。

“哼！不知好歹的东西，敢给我顶嘴？来人！给她一杯移幻玉液，变成鱼送到御膳房，中午煎了给我下酒！”

随着喊声，有人从瓶里倒出一杯晶莹液体，给女孩喝下。眨眼工夫，女孩从头到脚变成一条金色小鲤鱼。

她倒在地上，身下压着一块御牌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，仿佛有什么话要说，却张嘴说不出话。

我忽然恍然，赶紧扑上去，拾起御牌，藏在袖筒里，发誓般地说：“卡哇伊，你放心，我一定想办法救你！”

蓝眼王妃冷笑着说：“愚蠢的人类，别自不量力了，你救不了她！识趣一点，赶快走得远远的，不然我反悔了，也把你变成鱼，一起煎了下酒！”

我凝视着卡哇伊，用眼神告诉她：“你等着，我很快就回来！”

慢慢退开几步，转身跑走了。

蓝眼王妃和她的随从们，一定认为我害怕了，我跑出很远，还能听到他们的哄笑声。

跑到一个山坡上，稍稍喘息片刻，沿小路向一片密林里走。我要尽快找到蹦蹦兔，问他去御膳房的路怎么走？

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树林，藤条虬枝交错，沟壑纵横如网，每走一步都很艰难。就在我累得气喘吁吁、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，前面高坡上，忽然滚下来一颗红苹果。

这样的树林里，怎么会有红苹果？

我心里一动，知道蹦蹦兔就在上边了。

果然，蹦蹦兔躺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，正晒着太阳吃苹果！

它看我爬上来，起身拉一下我的手，随和又热情地说：“朋友，这样称呼您不介意吧？您是七公主的朋友，七公主是我的朋友，我想咱们也是朋友。”

我说：“不介意，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！”

蹦蹦兔说：“不介意就好！您坐下吃个苹果，休息一会儿。”

我把苹果还给蹦蹦兔，十分焦急地说：“时间紧迫，请您告诉我去御膳房的路怎么走？”

蹦蹦兔不慌不忙地说：“吃个苹果再去不迟。”

我说：“不！我要立即找到御膳房……”

蹦蹦兔只好把苹果收起来，用手指点着说：“从前面的山坡走下去往右拐，走到花园路口往左拐，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御膳房。有一个叫聪明鼠的人，是御膳房领班，也是蓝眼王妃的专用厨师，找到他，就能找到你要救的人。”

（三）

我躲避着行人，七绕八拐，好不容易找到去御膳房的路。刚走几步，突然有人喊：“站住！干什么的？”

随着喊声，冲过来两个高大威猛的卫兵。

我站在那里，正不知如何回答，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：“卫兵，我是山下种菜的，给你们送菜来了。”

卫兵绕过我走向菜农，检查完他筐里的菜，然后转向我：“好生跟着你爷爷，不要到处乱跑！”

他们把我当成菜农的孙子了。

我灵机一动，赶紧向菜农走过去，帮他抬菜筐。

走到厨房门口，我趁菜农交菜的时候，乘机溜进了厨房。

厨房里烟雾弥漫，热气腾腾。

我藏在一个碗柜后，仔细观察一会儿，不禁犯难了。

哪一个人才是聪明鼠呢？

刚才忘了问蹦蹦兔，其实问了也不一定说清楚。这里的人，都穿白衣戴白帽，体态肥胖，面色红润，看上去模样差不多！

怎么办呢？

我不敢耽误太多时间，生怕错过时机，卡哇伊被人杀害了。

恰在这时，迎面走过来一个人，托盘里端着一条红烧鱼！

我赶紧迎上去，讨好地说：“先生，您好！请问……”

慌乱之中，差点撞在那人托盘上。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！”我慌忙道歉。

那人理也不理，甚至看我一眼都没有。

“他是盲人吗？”

仔细看时，果然是盲人！两眼空洞洞的，没有一点亮光，可是他走起路来跟明眼人一个样，一点不磕碰。

“先生，您好！我找聪明鼠先生，请您告诉我他在哪里好吗？”

我紧跟几步，十分恭敬地说。

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莫非，还是聋子？

转眼看见一位洗碗女工，面目和善，便上前搭讪：“阿姨，您好！我找聪明鼠先生……”

不等我把话说完，洗碗女工笑着说：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，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！刚才那位，就是你要找的聪明鼠先生！”

“啊！”我不禁大吃一惊。

洗碗女工安慰说：“孩子别急，聪明鼠先生给蓝眼王妃送饭去了，很快就回来，不会等太久！”

蓝眼王妃把卡哇伊变成一条小金鱼，中午煎了下酒！莫非聪明鼠刚才端的那条红烧鱼，就是卡哇伊……

“天啊，我来晚了！”

我双手抱头，蹲在地上“呜呜”哭起来。

洗碗女工关心地问：“孩子，你是新来的吗？不要怕，来晚了没关系。等聪明鼠先生回来，向他道个歉，他不会责怪你！”

我心里狠狠地骂：“道歉个屁，杀了他才好！”

门后一根木棍，半米多长，跟擀面杖粗细差不多，我紧紧抓在手里，单等聪明鼠回来，给他当头一棒，不打个脑袋开花，也打个吐血半死！

不大一会儿，聪明鼠回来了。我暗暗运足力气，准备一跃而起，迎头痛击。谁知，当他走近了，我却犹豫了。他又聋又瞎，年纪那么大，还给人当厨师，多不容易啊，我怎么能向他下手呢？况且罪魁祸首不是他，是蓝眼王妃，我应该去找蓝眼王妃报仇才是！

我放过了聪明鼠，聪明鼠却不肯放过我。

他走近我，不无挑衅地说：“你找我？跟我来吧！”

不等我做出反应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我跟他走进一个灶间。灶间除了一个灶台，再就是一个烧火坐的木墩子，别无他物。待厚重的原木房门自动关闭后，聪明鼠回头“看”着我，冷冷地问：“你敢来找我，难道不怕死吗？”

尽管那双眼睛是空的，我还是感觉到了“目光”的威慑力，抑或渗透力。我害怕那样的“目光”，不由自主地倒退着。

“到底还是怕了！你的双腿在颤抖？”

他一步一步逼上来，双“眼”紧紧“盯”住我。

我退到门板，无路再退，只好镇定下来，鼓起勇气说：“我是怕死，但不想死，也不想叫朋友死，我要大家都活着，很好地在一起！”

但愿他能听到我的话！

“哈哈哈哈！”聪明鼠仰面笑起来。

他听到了我的话，并且认为我的话很可笑！

“你不是聋子吗？”我生气地问。

他退开几步，坐在木墩子上，从鼻孔喷出两团气。随着气体喷出，他肥胖的身体迅速瘪下去，中间裂开一条缝，一只灰鼠从里面跳出来，趴在木墩子上，一对黑水银似的小眼睛，一眨不眨地看着我。

原来那是一张皮？他穿着一张皮！

正当我惊奇于这样的变化时，厚重的原木房门给人推开了。

随着“吖吖”的开门声，老菜农探头走进来，如释重负般丢下菜筐，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。

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正欲俯身看个究竟，一身破烂衣服飘起来，像有一双无形的巧手一样，把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菜筐里。

不待我明白怎么回事儿，蹦蹦兔从地上跳起来，依然随和而热情地说：“朋友，我们又见面了！”

我看见蹦蹦兔，气便不打一处来。

“都怪你，磨磨蹭蹭，耽误那么多时间……”

蹦蹦兔一头雾水，不解地问：“什、什么意思？”

我斗架公鸡似的，向蹦蹦兔冲过去，恨不能将其撕个稀巴烂，结果到了近前，却自责地举起双手，揪住自己的头发，一边撕扯一边哭喊：“我来晚了，我没有救出卡哇伊……”

蹦蹦兔转向聪明鼠，越发纳闷地问：“他怎么了？”

聪明鼠不答对方的话，弯起食指，在木墩子上轻轻敲三下：“当！当当！”

木墩子中间凸起来，弹出一只小方盒，小方盒里一个水晶球，一条金色小鲤鱼在水晶球里慢慢游动着。

蹦蹦兔跑上去，双手捧起水晶球：“七公主，你还好吗？”

原来，卡哇伊没有死，给聪明鼠藏在水晶球里了！

我赶紧跑过去，从蹦蹦兔手里抢过水晶球，双手捧在面前，急切地问：“卡哇伊！你还好吗？”

金色小鲤鱼游过来，嘴巴一张一张的，吐出三个小气泡。

我转向蹦蹦兔，不解地问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蹦蹦兔叹口气，无可奈何地说：“七公主说，她还有三天时间……”

聪明鼠补充说：“三天拿不到解药，她就死定了。”

我发急地问：“请你们告诉我，解药在哪里？”

（四）

太阳慢慢落山了。

聪明鼠依然按部就班，为蓝眼王妃煎鱼、送饭。

一切收拾停当之后，他拿起那张皮，往身上一披，眨眼间变成一位体态肥胖的大厨师。然后掀开白围裙，示意我钻进去。

皇宫里戒备森严，岗哨林立。蓝眼王妃的专用厨师送饭，还要经过严格盘查，更不要说其他人了。从厨房到蓝眼王妃居住的皇宫，大约二百米的路程，至少要检查三四次。

最后一次更严格更细致。

皇宫里走出来两名侍女，一人用汤匙盛些汤汁，一人用筷子夹些鱼肉，待两人喝下吃下，没有中毒反应，才有人接过鱼盘，微笑着说一声：“您辛苦了，请回吧。”

皇宫的门还没有进，就给人“请回”了，我心里顿时凉半截！

聪明鼠往回走几步，用手拍一下围裙说：“朋友，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。”

万般无奈，我就地一滚，滚进路边的冬青树丛。

待到夜幕降临，华灯初上，我沿着冬青树丛潜到宫门前。门口有四名持枪卫兵把守。皇宫里灯光璀璨，金碧辉煌，不少人来回走动。

这样的防守，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！

我离开门口，钻进一片竹林，想在那里观察皇宫，看是否还有别门，或者还有可以翻越的窗子？结果令我大失所望。后门倒是有，但和前门一样，也有四名持枪卫兵把守；窗子更是不能翻越，它不但高，而且还钉着坚固的防护网。

如何是好呢？

三天时间，拿不到解药，卡哇伊就死定了！

我绞尽脑汁，苦思冥想，却想不出一点有用的办法。最后只好把心一横，干脆往里硬闯吧！如果拿到解药更好，拿不到解药就跟蓝眼王妃拼了！

竹林边有作护栏用的木桩，我拔掉一根，握在手里，粗细长短正合适，无论进攻还是防卫，都是很好的武器！

我想，只要出其不意地击倒门前的卫兵，闯进皇宫，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。蓝眼王妃一个羸弱女子，怎么也不是我的对手！实在不行，还可以像电影里那样，从后边勒住她的脖子，令她交出解药，然后送我走出皇宫……

谋划好进退之后，我就要出发了。恰在这时，肩膀给人拍了一下，顿时吓出一身冷汗！

“不可莽撞！”

原来是蹦蹦兔。

我没好气地说：“除此之外，还有更好的办法吗？”

蹦蹦兔说：“请跟我来……”

我跟他走到路边冬青树下，潜伏在那里。等了大约吃顿饭的工夫，有人从远处走来。前边一个侍女引路，后边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孩子。

蹦蹦兔解释说：“前边的侍女，就是七公主屋里的，叫如烟；后边的老太太是七公主姥姥，孩子是她孙子。姥姥为了救女儿，一早一晚都来给蓝眼王妃请安。五六天了，也没有感动蓝眼王妃要出解药。要不是皇后魔法高强，早就死在皇宫后边的荷塘里了。”

我气愤地说：“蓝眼王妃真是狠毒！”

蹦蹦兔接着说：“蓝眼王妃本名蓝艳，是姥姥的娘家侄女。姥姥把她从小带进宫里，跟皇后当侍女。皇后从来没有把她当侍女，而是像亲姊妹一样疼爱她，可是蓝艳还是趁皇后午睡的时候，偷走了玉坠羽扇，并且骗取国王的信任，封她为蓝艳王妃。由于她为人刻薄，眼睛又是蓝色，人送外号蓝眼王妃……”

这时候，来的人走近了。

蹦蹦兔拾起一块小石子，抛到如烟脚下，如烟会意，引着姥姥和孩子往路边走。待孩子走近了，蹦蹦兔一把将他拉住，然后把我推出去。

就这样，我跟着如烟和姥姥，混进了皇宫。

蓝眼王妃半躺在摇椅上，身边几个侍女侍候着。有的为她捏腿，有的为她捶背，有的用汤匙喂她喝水，有的把苹果切碎给她吃。她微眯双眼，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切。如烟引姥姥和我在地上跪了很久，她连眼皮都没翻一下。

姥姥哀求说：“艳艳。”

话刚出口，忽然觉得不妥，赶紧改口说：“王妃娘娘，请看在我是姑姑的情分上，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吧。给她一点解药，把她变回来，我们从此离开皇宫，再不来打扰您！”

蓝眼王妃得意地说：“姑姑，您老人家不要这样好不好？您这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啊！我向您保证，等皇后姐姐不在了，我来为您养老送终，不会叫您流浪街头、暴尸荒野，您放心就是了！”

看她这样，我的肺都快气炸了。

我看身边除了侍女别无他人，突然一跃而起，向蓝眼王妃扑过去。

谁知刚一动身，一阵寒冷迎面扑来，整个人立即冻僵了。后来如烟告诉我，当时我的造型，就和起跑运动员差不多，身子前倾，一只脚悬在半空。由于身体失重，我很快栽倒在坚硬的地板上，摔得满嘴流血。

蓝眼王妃走过来，用玉坠羽扇指住我，说：“自不量力的家伙，到底还是来了！你说，是叫我把你变成鱼下油锅煎了下酒呢？还是叫我把你变成米给聪明鼠熬汤喝呢？”

此番栽在蓝眼王妃手里，定是凶多吉少，变鱼也好变米也罢，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！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卡哇伊，还有既懦弱又疼爱我的父母。我不知道蹦蹦兔和聪明鼠能不能救出卡哇伊，也不知道父母听到了我的事会伤心成什么样？

蓝眼王妃看我不说话，转向姥姥，大声骂：“你个老东西，表面装可怜，暗里给我下毒手！别当我不知道，你嘴上说好话的时候，心里恨不能杀了我！一趟一趟的往皇宫里跑，就是看国王回来没有？想告我的状！告诉你，你那点小心思，我早就看穿了，刚才一进门，我就看出你带着杀手来了！”

姥姥不知道带我来的事，矢口否认说：“不，我没有带杀手！”

“叭！”蓝眼王妃挥手打了姥姥一个大嘴巴：“老不死的，还不承认？分明是你让杀手冒充孙子，带他混进皇宫！快给我如实招来，不然打烂你的嘴，扒下你的皮，扔野地里喂狗！”

如烟上前护住姥姥：“不要打姥姥，这件事跟姥姥没关系，是蹦蹦兔串通我，在路上换人进来找你要解药的！”

“要解药？哈哈哈哈！这么说来，七公主没有死，还活着？”

蓝眼王妃看着我，不无讥讽地说：“行啊小帅哥！为了一个女孩，竟敢冒死混进皇宫，找我要解药来了？我都快被你感动了，如果不是救七公主，我一定会把解药送给你，可是救七公主不行，她是我眼中钉、肉中刺，我不拔掉她，她就会扎死我！小帅哥，快告诉我，七公主现在在哪里？”

见我不说话，立即冷了脸：“我就知道，问你也不会说。不过没关系，不是还有聪明鼠吗？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，我非打碎他的大牙不可！只要打碎他一颗大牙，问他什么都会乖乖地告诉我。等着吧小帅哥，等我找到七公主，就把你变成鱼，和她一起下油锅煎了下酒！”

说罢，轻轻摇动玉坠羽扇，把我冻僵在那里。

“还有你们！”

蓝眼王妃转向姥姥和如烟，咬牙切齿地说：“我真想现在就把你们杀了，可是天太晚了，我不想耽误睡觉。再说了，有些话还没问完，我想明天接着问，现在只有把你们冷冻起来，等我养足精神，明天接着玩……”

（五）

蓝眼王妃一觉醒来，已是日上三竿。

佣人帮她梳妆完毕，端来用红枣、银耳、莲子做的补血养颜羹，一匙一匙喂她吃了，才一步三摇地走出来。她走到我和姥姥、如烟近前，不无得意地说：“新的一天开始了，我们的游戏也要开始了！”

她用玉坠羽扇敲一下我的头：“小帅哥，冷冻的滋味怎么样啊？一定很不好受吧？再坚持一会儿，等我扒下他们的皮，拖到野地里喂狗吃了，就把你变成一条小银鱼，那时候你就可以和心上人见面了，不过，那样的时间不会太长，中午我还要煎了下酒呢！”

说罢，向姥姥和如烟摇一下玉坠羽扇，二人立即解冻瘫倒地上，变成一大一小两只松鼠。

两只松鼠被施了魔法，蜷缩在那里，一动不能动。

蓝眼王妃喊：“来人！”

四名高大威猛的卫兵应声而至。

蓝眼王妃喝令：“把他们的皮扒了，拖到野地里喂狗！”

四名卫兵一拥而上，按住如烟和姥姥就要扒皮。

恰在这时，皇宫外一片喧哗，紧接着响起鼓乐之声，一个洪亮的声音喊：“移幻王凯旋，请皇后娘娘、王妃娘娘出宫迎驾！”

蓝眼王妃只好令人住手，重新把如烟和姥姥恢成复人形冻僵在那里，由人搀扶着走出皇宫。

移幻王虽然征战多日，一路风尘，但英武雄姿丝毫不减。他身披大红战袍，腰挎灵幻宝刀，步履从容、威风凛凛地走进皇宫。他一边走，一边询问蓝眼王妃：“皇后娘娘呢，怎么不出宫迎驾？”

蓝眼王妃撒谎说：“姐姐身体不好，在后宫养病呢。”

移幻王又问：“她怎么了？”

蓝眼王妃说：“谁知呢！早晨见她时还好好儿的，这会儿说病就病了。”

移幻王冷哼一声，不高兴地说：“她是生气，不想见我！”

蓝眼王妃讨好地说：“都是臣妾不好，请大王息怒！当初，臣妾要是不被大王宣进宫里，封为王妃，姐姐就不会怨恨大王了，也不会想方设法报复臣妾了。”

移幻王“咯噔”站在那里，回头看着蓝眼王妃，意外地问：“你说什么？她要报复你？”

蓝眼王妃一脸委屈，扑进移幻王怀里，哽咽着说：“大王，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！您不在的这些天里，他们合起伙来欺负臣妾。这不，昨天晚上姥姥假装进宫和臣妾聊天，暗里把孙子换成杀手，带进皇宫行刺臣妾。要不是臣妾发现及时，躲过一劫，大王您今天见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臣妾，而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！”

移幻王“唰”一声抽出灵幻宝刀，紧紧握在手里，恼怒地问：“他们在哪里，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！”

蓝眼王妃往梁柱下一指：“在那边，就等大王回来发落呢！”

移幻王大步冲到我和如烟、姥姥近前，不问青红皂白，从我开始，举刀就砍。

我赶紧摇头示意，请移幻王冷静，并努力翻转手臂，将卡哇伊留给我的御牌亮在手里。就在灵幻宝刀即将迎头砍下的那一瞬，移幻王看见了我手里的御牌，赶紧把刀锋一转，灵幻宝刀擦着我的肩头斜劈下去。

他回头看着蓝眼王妃，不解地问：“七公主的御牌怎么在他手里？”

蓝眼王妃一时慌乱，不知如何回答：“是啊，七公主的御牌怎么在他手里？不会是偷的吧？”

移幻王转眼看见玉坠羽扇，越发怀疑起来：“皇后的玉坠羽扇怎么在你手里？”说着，手腕一翻，将灵幻宝刀架在蓝眼王妃脖子上：“快说，到底怎么回事儿？”

蓝眼王妃强自镇定下来，微笑着说：“大王，您不要急嘛……”

移幻王喝令：“快说！”

蓝眼王妃看一眼脖子上的灵幻宝刀，撒娇地说：“大王，您把刀架在臣妾脖子上，臣妾怎么敢说话啊？”

移幻王迟疑片刻，把灵幻宝刀收起来。

蓝眼王妃谢过移幻王，拿来一瓶晶莹的移幻玉液，斟满一杯，双手捧至移幻王面前，依然微笑着说：“大王征战多日，一路风尘，请喝下臣妾为您准备的这杯接风洗尘酒，然后听臣妾慢慢说……”

见移幻王不接酒杯，蓝眼王妃冷笑着说：“大王是不相信臣妾，怀疑臣妾在酒里下毒？”

说罢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，再倒一杯又一饮而尽，然后把酒杯斟满，双手捧至移幻王面前。

移幻王何曾受到过如此嘲讽？赌气地接过酒杯，一饮而尽。

我看得清清楚楚，那天蓝眼王妃就给卡哇伊喝的这种液体。我想制止移幻王，可是我不能动，也说不出话。就在我心急如焚、狂乱挣扎的时候，移幻王已经把一杯移幻玉液喝进肚里。

眨眼之间，他从头到脚，变成一条红尾大鲤鱼。

起初，移幻王像是意识到什么，恼怒地瞪大眼睛，对着蓝眼王妃举起灵幻宝刀。然而，就在灵幻宝刀举至半空的时候，人变成了一条鱼，随着鱼儿倒地，灵幻宝刀“咣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蓝眼王妃上前拾起灵幻宝刀，放在移幻王平时放刀的刀架上，再把玉坠羽扇放在刀架下边，她一边小心地爱抚两件宝物，一边得意地“哈哈”狂笑：“从今往后，移幻国就是我的了！”

她大摇大摆地走回来，用脚踢一下红尾大鲤鱼：“老东西，还想知道这些天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？好吧，让我慢慢告诉你——皇后已经变成一条大草鱼，一条比木头疙瘩还难吃的大草鱼，我叫人把她丢到皇宫后边的荷塘里了。你也是一条比木头疙瘩还难吃的鱼，待会儿我叫人把你也丢到皇宫后边的荷塘里去。在那里，你们夫妻不但可以团聚，还能与千年老龟做邻居！至于七公主嘛？她又鲜又嫩，我可舍不得丢到荷塘里去，还要下油锅煎了下酒呢！”

我惊奇地发现，刀架上的灵幻宝刀与刀架下的玉坠羽扇在颤动，它们像是有磁力吸引一样，颤抖着、弹跳着，往一起贴近、再贴近，最后贴在一起了。

随着玉坠羽扇和灵幻宝刀的贴近，我身上渐渐有了暖意，冻僵的身体开始融化。

这是怎么回事呢？

莫非两件宝物有着阴阳之分，阴阳和合会产生温润和谐之气？

我回头再看如烟和姥姥，她们也已经溶化了。姥姥拔下头上的金簪，作为武器紧紧握在手里。如烟则向前倾着身子，随时准备冲锋。我会意地向她们点点头，趁蓝眼王妃仰面狂笑的时候，箭步上前，从后边勒住她的脖子。

不等蓝眼王妃醒悟过来，如烟和姥姥一拥而上，把她按了个结实。

姥姥把金簪抵在蓝眼王妃胸口上，厉声喝问：“快把解药交出来，不然我挖了你的心肝去喂狗！”

蓝眼王妃冷冷一笑：“哼，做梦去吧！我不会把解药给你们……”

姥姥恼怒至极，用力把金簪向蓝眼王妃胸口扎过去。

蓝眼王妃惨叫一声：“啊！变成一只蓝眼大花猫，仓皇逃窜而去。”

（六）

我和如烟、姥姥找遍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，也没有找到解药。

眼看三天已过，再拿不到解药，卡哇伊就没救了！

正当我心急如焚、不知所措的时候，一个细节忽然闪现在脑际：蓝眼王妃给移幻王接风洗尘，用同一只酒杯，斟满一杯一饮而尽，再斟满一杯又一饮而尽……

她连喝两杯都没有变成鱼，而移幻王只喝一杯却变成了鱼，莫非移幻玉液既是毒药又是解药？也就是说，喝一杯是毒药，而喝两杯则成了解药？正如世间万物一样，既相反又相成！

我断然作出一个大胆决定，叫如烟拿来移幻玉液，先倒一杯给我喝下，待我即将变成鱼的时候，再倒一杯给我喝下。果然，我只是经历了一个忽冷忽热的骤变过程，并没有变成鱼。

“啊，解药找到了，卡哇伊有救了！”

我从如烟手中接过移幻玉液，先分一些给她去解救移幻王和皇后，然后拿着余下的移幻玉液飞也似去找聪明鼠，解救卡哇伊。

聪明鼠不在御膳房。

灶间的原木房门紧紧关紧闭着，推一下纹丝不动。

怎么办呢？

“喂！我在这里……”

正不知如何是好，一个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。

蹦蹦兔从角落的杂物下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。

我说：“解药找到了！聪明鼠呢？”

蹦蹦兔惊魂未定地说：“刚才那一幕，真是太惊险了！要不是聪明鼠早有防备，钻进地下通道，就给蓝眼王妃捉住了……”

我没有心思听他讲述历险经过，心急如焚地问：“聪明鼠去哪里了？”

蹦蹦兔摇头说：“他钻进地下通道，就没有踪影了！不过，我有办法进入灶间，找到藏七公主的木墩子。”

只要能进入灶间，打开木墩子，没有聪明鼠也能解救卡哇伊！我不由一阵惊喜，赶紧催促说：“快说，你有什么办法？”

“请跟我来？”

我跟蹦蹦兔绕到御膳房后边，走到一个窗口。

其实算不上窗口，只是一个排气孔。

排气孔不但高，而且还很小。

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，好不容易钻进灶间，走到木墩子前，按照聪明鼠的方法，在木墩子上轻轻敲三下，谁知等待良久，中间也没有凸起来，弹出那个水晶球。

这是怎么回事呢？

蹦蹦兔挠着头皮，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我想找把刀，把木墩子劈开。

可是灶间里没有刀！

天啊，灶间里居然没有刀？

木墩子上有一道细小裂痕，我把指甲抠进去，用力掰，试图将木墩子掰开，结果累得气喘吁吁，指甲生疼，也没有掰开木墩子……

“别费劲了，你掰不开！更不能用刀劈，一劈水晶球就破了……”

我回头看着蹦蹦兔，没好气地说：“照你这么说，就没有办法了？”

蹦蹦兔申辩说：“我不是在想办法吗？”

“别想了，想破脑袋也没用；没有我的指纹，谁都打不开木墩子！”

随着话音，聪明鼠从地下通道钻出来。

原来，刚才说话的不是蹦蹦兔，而是聪明鼠，我错怪了蹦蹦兔。

“对不起，刚才我错怪你了！”我向蹦蹦兔道歉。

蹦蹦兔大度地说：“都是朋友，不必客气！”

我转向聪明鼠，迫不及待地说：“解药找到了，赶快打开木墩子……”

聪明鼠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，示意我不要出声，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，侧耳谛听一会儿，待确信外边无人后，又走到排气孔，扒着排气孔往外看。谁知，他刚刚把头伸出去，就被等在外面的蓝眼王妃捉住了。

“吃里扒外的东西，看你还往哪里跑？”

然后冲着我，气急败坏地喊：“没有聪明鼠，谁都休想打开木墩子，就让你的心上人死在里面吧。哈哈哈哈！”

聪明鼠挣扎着喊：“快来救我啊！”

我不敢怠慢，赶紧把解药交给蹦蹦兔保管，自己扑上去拖住聪明鼠，生怕被蓝眼王妃带走了。

蓝眼王妃吼；“快放开，不然我就掐死他！”

我问蓝眼王妃：“为什么非要这样呢？大家和睦相处不好吗？”

蓝眼王妃冷笑着说：“在我的字典里，根本没有和睦相处这个词，只有弱肉强食！”

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了，悄悄腾出一只手，对准她的左眼狠狠一拳。蓝眼王妃惨叫一声：“啊呀！”双手护着眼睛滚倒在地上。

人不可太善良，太善良就会被人变成鱼吃掉！

聪明鼠趁机逃出来，一边对我说：“看好排气孔，别让她进来！”一边走到木墩子前，用手轻轻一按，再“当！当当！”敲三下，木墩子从中间凸起来，弹出一个水晶球。金色小鲤鱼在水晶球里有气无力地游动着……

我回头看一眼，情不自禁地喊：“卡哇伊，你还好吗？”

话音未落，蓝眼王妃狂吼一声：“愚蠢的人类，做梦去吧！”忽一下从排气孔跳进来，扑上去就要抢夺水晶球。

我纵身一跃，横在蓝眼王妃面前，挡住她的去路。

蓝眼王妃张牙舞爪，冲上来掐住我的脖子，掐得我喘不出气。

我毫不示弱，用头撞、用脚踢、用拳击……

蓝眼王妃终于招架不住，“啊呀！”一声，从排气孔仓皇而逃。

我一不作二不休，跟着跳出排气孔，在后边穷追不舍，非要把她打得跪地求饶、再不与人为敌不可！

前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，蓝眼王妃从空地跑过去。一路歪歪斜斜，显然伤势很重。我心里一阵狂喜，知道她跑不掉了，一边大声喊：“站住！”一边猛追。

眼看就要追上了，我父亲从横里跑过来，一把将我抱住。

我发急地喊：“快、快追，别叫她跑了！”

紧接着，我母亲和醉鬼红鼻头跑过来。

母亲将我紧紧抱在怀里，久别重逢似的喊：“小树，我的孩子，你可回来了！”

醉鬼红鼻头长长舒出一口气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抚摸一下红鼻头，“嘿嘿”笑着说：“回来好，回来就没事了！”

我定睛看时，自己躺在病房里，父母和醉鬼红鼻头站在床边，关切地注视着我……